一笑 摄
一入冬,我就用大毛衣或是厚棉服把自己身上那肥肉藏好了。于是味蕾顿开,我毫无罪过之心地想着:那啥,挺好吃的,很有点小时候的味道……借口都找好了,于是我更不必遮遮隐隐地放肆享受啦!
芝麻糖当数味蕾的第一记忆。我出生于农村,苏北的平原大地有的是地,家家户户都种收了很多白或黑的芝麻,然后留到冬闲时用来做芝麻糖。我和母亲会带上买好的糖料,还有足够多的芝麻,聚集到叔叔家,一起搭伙做芝麻糖。母亲和婶婶负责洗芝麻并炒熟备用,叔叔则熬糖料,也有人称这为糖浆的液体。奶奶永远是掌握火候的高手,坐在土灶的后头帮忙烧着柴火。
等芝麻和糖浆拌在一起后,不多时,就要迅速地放到干净的桌上,按压平整,快刀切块。一股芝麻的香气随即扑鼻而来,诱惑着我肚里的馋虫,先尝上一小块,味蕾瞬间打开了。
糖棍和爆米花可算是味蕾的第二记忆。所谓“糖棍”,即是用黄玉米粉或是白米,加入少许糖,爆出长长的手指粗的圆桶型。在我们的家乡话里,都叫做“糖棍”。一年四季,也只有冬天,才会偶尔有人带着制作糖棍的机器转到我们村子里。只要做糖棍的人一来,左邻右舍总会立马回家,端着食材,拎着塑料袋而来,自觉排好先后顺序。听那像是拖拉机的机头轰鸣作响,有股淡淡的甜味,在冬日冷冷的空气里,一点点地飘散开来。
我们总喜欢把它掰成一截截,大概半个小手臂长,然后套在十个手指上吃。开心的笑声,响彻了整个村庄的小路,幸福的美食令我和伙伴们非常满足。糖棍和一粒粒玉米粒“嘭”爆开的“花”,交替在那样的冬日,吃出了最纯真的味道。
除此之外,要数炒花生、葵花籽、南瓜子、蚕豆等冬日乡村美食。对花生最爱的我,看爷爷常要用上一整个午后,伴少许的黄沙,在大铁锅里炒上几小时。炒好给我们这些孙子孙女捧上一把大厨的“杰作”,微笑地告诉我们说:“快看!我炒的花生不错吧,一点都没炒焦,香得很啦!”
的确,炒花生很需要些耐功。换了我这年轻人,要么焦而不熟,要么熟而不脆,总是很难有这点耐心来对付一锅的花生。这成了每年冬日爷爷最拿手的活计,也是我最难忘的味蕾体验。一位如今八十多岁的老人,还坚持为我们炒上一大铁锅花生,真是很了不起。他简单而快乐地爱着我们这些孩子,无关年月。
冬日味蕾的记忆,让我走得越远,就越思念它的味道。因为这样味蕾的美好感受,只能留在童年的农村,简单纯粹,而又快乐无比,像是一张年代已久的黑白照片,值得我用一生去敲打味蕾。